第27章 清洗-《如何治愈病弱反派们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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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没有察觉的是,在碎发遮掩下,身旁少年人的耳朵迅速涌上一抹潮红,烫得厉害。

    “可是啊,”江月年顿了顿,声音小了一些,却透着淡淡的决意,“等它的伤全部愈合,我应该也要跟雪球说再见了。”

    客厅里出现了极为僵持的寂静。

    过了好几秒,白京才愕然睁大眼睛,声音颤抖着问她:“为——为什么?你不是很喜欢它吗?”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喜欢,所以才不能把它留在身边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目光有些黯然,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:“它是山里长大的狐狸啊,不应该一直生活在这栋房子里。”

    江月年在很久之前,曾听说过弃猫效应。

    被丢弃、背叛或虐待过的猫咪,被人捡回家后会很乖很乖,只因为害怕再次遭到遗弃,重复痛苦的命运。

    在重新遇见雪球时,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词语。

    伤痕累累的小狐狸胆怯又乖巧,瞳孔里流淌出渴望被拥抱的愿望,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,不敢放肆动弹,安静地与她保持距离。

    它受了太多折磨,只想找个可以栖息与依靠的地方,一个不会将它驱逐的家。

    可最初的雪球全然不是这副模样。

    它本应是张扬又活泼,即使身受重伤,也能龇牙咧嘴地反抗她的靠近,甚至恶狠狠地一口咬在江月年手上——那才是原原本本的它,来自山林,拥有无限活力和野性。

    这样的狐狸,不应该像宠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。

    “可是,如果你们关系真的很好,它一定是不想离开的。”

    身旁的少年匆匆接话,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迫:“动物不都是这样吗?想一刻不离地和主人在一起,觉得主人就是自己的一切,如果放它离开,岂不是和丢掉它没什么不同么?”

    无法否认的是,雪球真的真的很好。

    总是笨拙地想逗她开心,像是拥有跟人类差不多的心思,默默守在她身边,对于他们两个来说,彼此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。

    但也正因为重视,江月年才不希望将它禁锢在这栋人为修建的房屋。如果真像白京所说那样,雪球把她当成生命里的唯一,为了她而活——

    那它自己的命运又算是什么呢?

    江月年不知道。

    同样让她感到困惑的,是白京的身份。

    最初遇见他,正好是和雪球重逢的时候,当少年匆匆忙忙跑开后,雪球便很快重新回到江月年视线之中。今天也是如此,她把白京带回家里,小狐狸不出所料地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这样想来,他们身上同样狰狞的伤疤与格外黏人的性格似乎都如出一辙,当提及要把雪球送回山里时……少年眼底分明出现了不敢置信的、近乎于痛楚的神色,如同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。

    如果他们毫无联系,白京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?

    她可不傻。

    但如果白京真是那只小狐狸,那她岂不是当着人家的面直言不讳告诉他,自己想让他离开?

    江月年耳朵有些烫。

    “时间不早了,我……我该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白京恹恹起身,低垂的额发挡住视线,看不清眼神,只能听见强装平稳的声音:“姐姐,再见。”

    江月年顿了顿:“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?”

    他沉默几秒,狭长漂亮的眼睛斜斜望过来,盛满了柔软易碎的光,让人看一眼便目眩神迷:“嗯。”

    少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安静注视了她好一会儿,忽然又轻轻开口:“姐姐。”

    这声音低哑微沉,像受了委屈般带着哭腔,不知道为什么,江月年的心跳悄悄加速。

    然后她听见白京说:“我好累……你能抱抱我吗?”

    如果可以不分开就好了,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。

    他最大的奢望,其实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,而现在看来,似乎连拥抱她的资格也会很快失去了。

    江月年心里疼得发闷,上前一步。

    白京比她高出许多,当江月年踮起脚尖,他也乖巧地俯下身子,像一只接受抚摸的大狗狗。

    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,滚烫呼吸流连于江月年脖颈之间,居然也是破碎且颤抖的,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哭出来。

    “下次来的时候,我把雪球介绍给你认识吧。”

    江月年用手掌按住他凸起的脊背,声线极尽温柔:“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狐狸,你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它——就像我喜欢它那样。”

    白京的声音闷闷从嗓子里溢出来:“好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白京离开之后,雪球果然很快就回了家,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般有气无力地缩在角落,很快便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恰巧阿统木在她脑海里不停哔哔哔:【对了!今天刚好是周末,你赶快去小变态家里看看。他老爸很快就要被捕入狱了,以你们俩半生不熟的关系,人家铁定不会愿意跟你回家。】

    这算是下了最后通碟,江月年在deadline之前往往非常有干劲,把雪球抱回小窝睡觉后,就迅速赶到了长乐街。

    她心里时时刻刻想着雪球和白京的事情,难免感到有些心烦意乱,在走到那栋熟悉的小房子前、听见男人不加掩饰的怒吼声时,心里就更是烦闷。

    “哭啊,快给老子哭!”

    目光所及之处还是狭窄阴暗的房间,男人用手狠狠抓住鲛人少年头发,一下又一下地,将他脑袋往墙壁上撞:“我都和别人说好了,今天晚上就要给他——不争气的东西,你居然还敢瞪我!让你瞪我,臭小子!”

    声嘶力竭的叫骂充斥整个房间,听得江月年眉头紧皱。那男人强迫姜池哭泣,应该是为了他眼泪化成的鲛珠。

    鲛珠,即由鲛人眼泪化作的珍珠,相传晶莹流光、十分具有观赏性,加之鲛人种族非常罕见,鲛珠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不可多得的昂贵宝物。

    之前阿统木也说过,除了把姜池当作商品公开展出,男人还会通过殴打他的方式获取眼泪,再高价卖出去供自己赌博。

    真是不折不扣的人渣。

    江月年深呼吸,指节重重扣在门板上。

    咚咚敲门声很快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,与他的目光一同过来的,还有姜池猩红阴戾的视线。江月年不卑不亢地看着对方眼睛:“我能进来么?”

    她算是个常客。

    男人带了点迟疑地看一眼姜池,狠狠松手将他推到墙上。他的神情如同川剧变脸,虽然还是有着愠怒,却显而易见地蒙了层讨好的意味:“当然当然!我马上出去。”

    说完还不忘咬着牙低头,眸光狠戾地瞪了瞪浴池里奄奄一息的少年:“晦气!”

    他很快离开,伴随着浴室门被紧紧关上的响声,江月年低头朝姜池靠近。

    鼻尖萦绕着血与水混合的味道,视线向下,能撞上一双阴冷的深蓝色眼眸。

    姜池今天的表情比之前更加阴沉,瞳孔里盛满了猩红血丝,与深海般沉甸甸的蓝彼此交映,无端显露几分凛然杀气。而他的嘴角却是淡淡勾起的,在唇边刺眼的血迹里,扯出一个满带着嘲讽意味的嗤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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